沈海

想 做个二流的叙述者 讲些三流的故事 写点一流的作品

【远琪】羁绊


*私设是中间的六年的一个战损远


*因为换了画风 所以换个名


*5k



夜太静了。


浓郁的黑色之中夹杂着化不开的紧张和缝隙之中尚未完全散去的烟草味道,太过疲乏使得夏远忍不住叹了口气,挑了挑守了半宿而过分僵硬的右肩,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却未曾离开盯守的方向。


几乎不用怎么辨别,夏远就可以清晰的知道时间,凌晨四点,天快亮了,夜却是最暗的,这种时候往往是犯罪分子逃脱的最好时机。


夏远的身体有些撑不住了,但是紧绷的神经让他尚未轻易的松懈。


夏远用力的皱了一下眉来做缓解,下一秒就被迎面而来的风打了个措手不及,已经离得很近的时刻,夏远才反应过来是那是子弹,他自嘲的想了想,躲大概是没什么用了。


腹部的钝痛让夏远连嘲讽自己的想法都不得不放弃了。


这太过于安静的夜,被子弹的火光点燃了,声音突如其来的在四处炸裂开来。


夏远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伸了伸手,却什么都没摸到,夏远觉得,他连一句‘抓人’都说不出了。


特警规整而有力的脚步,人群仓皇而议论的声响绕着夏远转,他觉得眼前有些泛白,自己可能不行了吧。


夏远有些害怕。


自己拍着胸脯说的那些说不怕死的,随时准备牺牲的言论,在这种时刻,好像都变成了闲扯,夏远觉得自己的脑子随着呼吸一起都变得乱糟糟的。


夏远却在这些慌乱之中,想起了吴稼琪。


怎么会想起她。


他好像从来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


吴稼琪也从来没问过他什么。


好像一起行动就足够证明彼此的亲昵。


夏远现在有些后悔,没把这些和吴稼琪说清楚。


可该怎么形容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夏远自己也不清楚,连暧昧都谈不上的依赖,应该算什么关系。


是什么,快想想,夏远你快想想,你,快没时间了。


夏远催促着自己把所有辞藻在脑子里翻了个遍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来不及了。


连个交代都还没给人家姑娘,但这样,她就不会因为自己太伤心吧。


算了,其实吴稼琪也不在乎这种事情吧,抓住真凶在她眼里才是更重要的事,自己排不上第一吧。


夏远认真想了想,吴稼琪是这样,自己其实好像也是这样。


夏远觉得如果放任眼前的这个人离开,那他这么多年拼命守护的信仰,连小卉都未曾动摇的信仰就被罪恶打败了。


他还不能倒下,最起码要多熬过一个混蛋。


这念想,让夏远眼前的白色淡了几分。


他想,要是自己就这么走了,比死亡更甚的事情,就会尽数落在自己身上了。


还不行,还不是时候。


夏远强撑着身体,按住腹部,顾不得温热的涌到指缝之间的血液,冲着子弹打来的方向的那点火光之处,开了一枪。


夏远彻彻底底地倒下了,四面八方的声音更加嘈杂了。


“远哥。”


不是属于她的声音啊,是雷子的。


“人。”夏远忍着痛意,挤出了半个含糊不清的字眼。


“抓住了。”雷子托住夏远,说道。





夏远安心了几分,陷入了更深的昏迷之中,眼前不再泛起白色,而是黑压压的一片。


夏远迷迷糊糊的,他又想起了吴稼琪。


他想起,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自己刚从泥潭摸爬滚打一大圈,手铐往人腕子上一拷,呼噜了把脸,就又接着走下一个现场了。


盯梢、追踪这档子事没有那个警察会傻到穿着警服满地溜达,下车给师傅帮忙的时候外套又直接扔车上了,好巧不巧,车还扣押嫌疑犯直接开回局里去了,他一身泥渍就上了楼,上手抹的一把脸倒是让自己更狼狈几分。


要是那个时候,夏远知道门里面的小炮仗,会是自己一辈子的冤家,他就应该穿着警服敬一个精精神神的礼,然后问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回家。


可夏远也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不在乎这件事,他那个时候认定了小卉是自己的归宿,没想过其他选择,只想着踏踏实实一辈子就够了。


夏远从没设想过会是今天的结果。


那件事情以后,夏远知道自己没法翻篇,但夏远知道,他和小卉没办法了,不是因为不爱了,不是因为她是罪犯,他是警察,而是因为夏远知道自己和小卉不是同路人,想让自己过好和想让他人好过,这是几乎完全相悖的两件事,他和她刚好站在了这两个选择之上,所以夏远明白,他们,再无来日。


可夏远还是放不下,不是因为惦记,而是愧疚,要是自己早一点知道小卉,要是自己多关心两句工作,要是自己没让她换工作,要是自己多劝几句要她换工作,要是自己…


夏远在这种懊恼之中,把小卉再里面得这四年尽数挨过了,却还是没能释怀。


小卉出来那天,夏远没去。


太过严重的宿醉让夏远错过了时间。


但,夏远其实也不知道如何面对。


前一晚,吴稼琪回了北江,叫着队里的人和夏远去喝酒,那天晚上远子什么的都没喝多少,喝多了的也都被自家老婆拎回家了,到最后,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吴稼琪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非要把夏远灌醉,喝到饭店都关门,又跑去便利店买了一大箱塞进夏远怀里,拉着夏远蹲在马路边继续喝。


她忽然开了口,说,夏远,你这几年是不是特别难熬。


夏远开了一听啤酒,手忙脚乱的吞下翻涌而上的啤酒沫,良久,没做回答。


吴稼琪偏过头,看了夏远一眼,又收回目光,道,反正我这两年没人怼,过的挺舒服。


夏远挑了挑眉,道,那,这两天可不能让你好过。


吴稼琪喝下一大口酒,道,算了吧,你这口才可是退步了不少。


夏远切了一声,又说道,那不是没人怼,也就是你天天给我捣乱,还脾气臭。


吴稼琪伸手拍了夏远后脑勺一下,语气里有些恼,说道,你就可这我欺负是不是。


夏远笑,那可不。


我看是,别的你也打不过,你看看你这小干巴身子。吴稼琪伸手捏了捏夏远的小臂,又道,夏远,你不行。


夏远抬手把吴稼琪的双臂扣在她身后,凑到她的耳边,问,你说,我哪不行。


吴稼琪踩了夏远一脚,留夏远松了手,原地跳脚,道,哪都不行,还跟我这装。夏远,你自己问问你自己,这两年睡过好觉吗?


夏远又开了一听啤酒,咕嘟咕嘟咽下,问,你怎么知道我没睡好?


你别死鸭子嘴硬了,你自己看看手机,你都几点给我发消息。吴稼琪看向夏远,眼神里散去了喝多酒的涣散,沉默良久,才试探性的问道,夏远,你,是不是还没过去。


又是长久的,没有回应。


第三听酒下了肚,夏远才长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吴稼琪像是早预到了这个结果,用啤酒碰了碰夏远手里的空易拉罐,换了个尽量轻松的口气说道,那就别让它过去。


吴稼琪,我发现你,真的不是正常的女人。夏远记得自己当时被吴稼琪的说辞搞得半天没缓过劲,嘴倒是回复的快,你啊,可能都不是正常人,哪有你这么聊天的。


吴稼琪又开了听酒,递到他手上,道,你这人,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成,你说。夏远接过酒,晃了晃。


这事,你放不下,就记着,王柏林在你心上挖空了那么大个地方,你凭什么要放下啊,你得记得牢牢的,然后抓住他,在他身上留下点痕迹,反正这块肉,你找补不回来,你报复啊。吴稼琪不住的提高声调,惹得周围的路人不住的往他们身上瞟。


吴稼琪,你说你这么多年,怎么没长进,还这么小家子气。夏远看她这副模样,忍不住失了笑。


夏远,你别不信,我这么多年,是这么过来的。吴稼琪用力的咽下了一口酒,又道,你真的,你别以为这事是玩笑,我在乎的不仅仅是一个真相,我知道我得还我妈一个清白,可我更知道,我不能让其他的孩子落到我这个境地,我走不出去,我不能让别人也摔进来。如果我不抓住王柏林,就会有下一个人被王柏林搅得家破人亡,如果我们不抓住下一个王柏林,就会有再下一个人被下一个王柏林搅得家破人亡。


夏远看着吴稼琪说着说着话泪流满面,他伸出手,想替她擦一擦眼泪。


吴稼琪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突然笑了笑,道,夏远,你看,我这绕口令说的不错吧。她攥紧啤酒的手让易拉罐都没了原型,她用力的在夏远手上的瓶子上狠狠的碰了一下,然后仰着头一口气全喝下,酒洒的她满身都是,泪却比酒更甚,止不住流。


我们会抓住的。夏远扔了啤酒,伸出手用力的抱住了吴稼琪。


吴稼琪任由他抱了一会儿,推开了,扯了扯嘴角,道,夏远,我没事。


少来,你这笑的比哭还难看。夏远讪讪的收回手,道。


我是来安慰你的,怎么我哭成这样,不行,你也得哭。吴稼琪指着夏远的鼻子道。


我哭什么我哭,我看你是喝多了。夏远扒拉开吴稼琪的手指。


我才没有,咱俩继续,看谁先喝多。吴稼琪又拎起一瓶酒递给夏远。


行了,别喝了,我明天还要去接她。夏远没接酒,下意识的回答。


别去了。吴稼琪把开了的酒直接怼在夏远嘴边。


夏远没办法,接过了酒,问道,为什么,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不让我放下的是你,让我放下的还是你。


夏远。吴稼琪的声调又提高了几倍。


怎么了?


我发现你这个人不识好歹。


我怎么就不识好歹了。


你有病吧,喝成这样,你明天早上一开车就得被扣下,你怎么着也是个警察,还敢酒驾了。


那我也得去,打车呗。


反正不许去。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爱听不听,不听拉倒。吴稼琪也是生气了,撂下这句话转头就走了。


夏远拎着酒,慢慢悠悠的跟在吴稼琪身后。


吴稼琪走到果园门口,一回头发现夏远还跟在后面,气鼓鼓的说道,你跟着我干嘛,不早点回家,明天还要去接人。最后这几个字被吴稼琪咬牙切齿的刻意强调了几分。


小姑娘家家大晚上自己回家不安全。


我好歹是个人民警察。


那你也是个女孩子。


刚才还不不承认我是女的。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说不过你。夏远举了双手,中止了这无穷无尽地拌嘴,又道,快进去吧。


吴稼琪闷哼一声,转身进了家门,走到一半,忽然又被夏远叫住。


夏远犹豫了一下,道,稼琪,今晚,谢谢你。


吴稼琪回了个头,又转了回去,小声滴滴咕咕,却还是被夏远听见了,谢你个头,就是灌多你,不想让你去接她,吴稼琪,你有病,你劝他放不下干什么,神经病。




夏远现在想来,好像,那晚,才是他们真真正正的相遇吧。


就算,夏远和吴稼琪在队里争争吵吵那么久,却未曾通晓彼此心底沉甸甸的那些背负。


那次之后,他才认定他们能一起走的路,好像远远不止抓住王柏林这么短。


说实话,其实一开始,夏远是没把吴稼琪放在眼里的,只当她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连同事,都承认的勉为其难。


夏远那个时候觉得只有刑警才算警察,恨不得把经侦都画到片警里去,可时间没过多久,夏远便觉得原来现如今,真的有很多事是刑警解决不了的。


几次事件一交叉调查,夏远渐渐认定了师傅塞给自己的这个看起来四六不着却格外较真又可靠的小姑娘是个不错的小同事。


再往下处,就处成了哥们。


那个时候啊,克瑞的案件越跟越紧,夏远实在头疼,开始偷偷摸摸的看些经济学的相关书籍,但他着实觉得无趣,看了没两行字就睡去。


醒过来的时候,就被吴稼琪奚落了一顿,夏远自知理亏,没做辩驳。


那以后,吴稼琪总会有的没的给夏远塞几本经济相关的书,偶尔会坐下来,给夏远讲讲他不懂的问题,吴稼琪总是坐在窗边,捧着个冒着热气的小杯子,把那些难嚼的名词,一字一句解释给夏远。


后来,吴稼琪离开了北江,夏远还是时不时会给吴稼琪发个消息,问问那些拗口的词句或是看不明白的形势,吴稼琪在这件事情上,从没对夏远发过脾气。


渐渐的,夏远便习惯了吴稼琪同事之外,朋友之外的这个小老师的身份。




夏远在这迷迷糊糊之间,忽然觉得这么些年,吴稼琪好像在自己生命里占得比重越来越大了,大到夏远觉得,认识吴稼琪这五年好像占据了他大半辈子的生活,大到夏远现在只能想起吴稼琪这个人,大到夏远在天上都能听到吴稼琪喊自己的名字。


混蛋夏远。


夏远。


夏远你个混蛋。


混蛋夏远你醒醒。


这声音怎么还越来越大了呢,夏远愣了愣神,这太过熟悉又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夏远用力的睁开眼,又是一片白色,所以,自己到底在哪。


夏远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自己手臂上的一巴掌给打的回过了味。


你可算醒了。吴稼琪偏过头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


有你这么对病人的嘛,刚醒就打我。夏远故意呲牙咧嘴装着疼说道。


吴稼琪自知理亏,却还是嘴硬道,谁让你醒了不吱声。


我这不是刚醒刚醒的呢。


行吧,原谅你了。吴稼琪撇了撇嘴。


怎么就成我错了,不是,你怎么回来了。


你以为我乐意啊,雷子说你没人管。


那你,那边忙不忙。


忙死了,你赶紧好,我回去还有的是事。


那那那,你回去吧。夏远有些慌乱的支起身子,怕耽误了什么事情。


你急别操我的心了,我那边有人管。吴稼琪扶着夏远躺下,道,饿了没,我去买点饭。


好。夏远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吴稼琪满头大汗的买了大包小裹一堆东西回来,粥,小菜,包子,水果,坚果什么都有。


夏远看着忙上忙下的吴稼琪失笑道,你这买这么多东西,喂猪吗?


嗯,喂你。吴稼琪拆了粥,舀出一勺吹了吹,送进夏远嘴里。



吴稼琪没照顾夏远几天,局里一个大案子就把她叫了回去,回去之前吴稼琪给夏远雇了个护工,十几条一分钟的语音方针安排了一顿,才安心工作去了。


吴稼琪来跟夏远告别的时候,吴稼琪刚要出门,夏远就喊住了她,稼琪,我,等你回北江。


回来做什么?


抓王柏林。


好。


稼琪。


又怎么了?


那天晚上得事,我好像想明白了。


哪天?


小卉出来前的那天。


哦。


人我放下了,事我记着呢。


好。吴稼琪回头冲夏远笑了笑,夏远觉得她笑的格外甜。










很多年以后,夏远再一次面临死亡的时候又想起了那档子事。


所以,到底该怎么形容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呢。


同事,不对,早就不够了。


朋友,也不大对,比这个更甚几分。


师生,听起来不太符合现状。


战友,不行,夏远觉得这些危险他舍不得她面对。


爱人,老夫老妻了,这个词怎么都少了几分尘世的味道。


亲人,这个接近一点,但还是不足以形容。


稼琪啊,我觉得吧,这些都可以讲述你和我之间的关系,可也都讲不明白你和我之间的关系。


我再想想啊。


是羁绊吧,就是羁绊,那种从脊椎深处蓬勃而出的每一个血管都细细纠缠的,无法分割的联系。


夏远觉得这个形容有些过于血腥了,但他找不到更合适的词了。


夏远同吴稼琪十指相扣之时,总会想,他和她手背上的每一根青筋抽长猛长,窜到云端,扎进地下,长成两棵树,盘根错节。他在所有人看的见的地方明目张胆的牵住她的枝丫,也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勾住她的根系。


夏远觉得自己有了吴稼琪之后一定是太怕死了,想长成一棵树,万古不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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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好多次 还是觉得衔接什么的不太好 我好像一直脑子比较跳 但是这些情节我真的还挺喜欢 先放出来吧 怕你们等的太久 就 这样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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